岁月的脸

每天早上外出的时候，总是习惯在镜子面前打量一下，发现镜中的那个自己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。

感觉似乎矮小了些，额头上还爬上了几道清浅的纹路……

一个越来越感觉陌生的中年男子。

然而，仿佛就在昨天我还是一个朝气蓬勃、潇洒英俊的少年郎呢。

记得古人说过，人生百年，亦不过如白驹过隙，走过一段路程，才晓得这其中的意味。

于是每天照镜子就成了敷衍了——只匆忙地瞄了一眼，看穿着是否合体，便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……

就像不敢面对了苍茫的岁月，我已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。

秋，天高地阔，亦别有一翻壮美的况味，一如中年的自己。

踏上公交车，专门找了一个适合眼角的位置坐下，看秋。

一阵凉风吹来，哗、哗、哗……街道两旁法桐树斑斓的叶子，就像受了伤的蝴蝶，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……
尽是一地的凄美和忧伤。

街头巷尾的小贩多起来了，他们守着的尽是一堆堆苹果、桔子、柿子的各种瓜果。

秋，当然也是一个成熟的季节，收获的季节。

公交车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，透过一长排车窗玻璃的方格子——车一动，

格子里的风景也在动——我就像是在欣赏一部“蒙太奇”式的胶片电影了……

外面显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亮色，像童年一样朦胧的春不见了，像少女一样热情似火的夏走远了，而现在的秋更像是一个风韵犹存、清静优雅的妇人了：你看她那稍微枯涩依然潇洒的柳丝的长发；你看她那略失了颜色依然妩媚的花儿的脸色；你看她那泛起忧伤依然清朗的湖水的蓝眼睛……

人生如秋，或者说秋如人生；一样的景致，也是一样的情怀。

设若人生如春、夏、秋、冬之四季，那么当人走过幼、小、壮、老之后，该去往哪里呢？

佛说，人亦是有轮回的，只不过根据人一生所做善恶的不同，去向也不一样。有人会进入畜道，有人会升入天界，有人会堕入地狱，有人会变成恶鬼，有人会重新来到人间，再次经历人生……

这便是佛教里所说的六道轮回的道理。

佛说，现在人生而为人极为难得，死后复来人间更是极为渺茫……因为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前提——那就是必须在有生之年有足够的利益众生的福德做积累（也即“行善积德”），才能满其所愿。

你看这一车的人，男女老少，不同的服饰，不同的脸色……不就是一个一个春、夏、秋、冬的季节吗？你看那个含着奶嘴躺在妈妈怀里的儿童，他不正是那个如蕾绽放的春吗？你看那个在这儿低着头玩手机的美丽少女，她不就是那个如火如荼的夏吗？而车门旁边这位闲静、优雅的女士，难道不正是眼前的这个秋吗？身边这位拄着拐杖，手脚都颤抖的老人不用说就是冬了……

一车的人，一车的季节，我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在哪里。正如我不知道他从哪个车站上来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；正如我不知道他从哪个车站下去，我也不知道他走完人生之路后，该去向何方？……

我只知道，我如他们一样长着一张岁月变化的脸……

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，一会儿上来一拨人，一会儿又下去一拨人，就这样上上下下，来来去去，流转不止。

忽然想人生又像了这车乘：有人来了（生），有人走了（死），有人只与他（她）一面之缘，有人则要与他（她）在某个地点再次相逢，有人却要与他（她）一直斯守到终点……

同样是你来我往，来来去去，缘聚缘散，缘去缘空，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。

只是不知道，有几个人能从这人生的迷梦里清醒过来？又有多少人能挣脱出这茫茫苦海的轮回呢？

阿弥陀佛 一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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