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书生勇夺歹徒利刃,不料宰相夫人得救,妻子:她是我娘
南宋时期,在临安府往东南方向五六里的地方,有一个大坪村。村里住着五十多户人家,大多都是菜农。农户们种些黄瓜、莴苣、白菜类的蔬菜,一是自家食用,二是挑到临安城内集市上去卖,再换些米面粮油、农具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。
大家的生活过的称不上很富足,但也充实自得。耕田种地种菜买菜,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艺。但要说起谁家的菜长势最好最水灵,最能卖上好价钱,那得数村子南头的孙大年家。
孙大年从小跟着父母种菜,他不仅勤劳,把自家的几亩地整得平整松软,头脑还特别灵活,颇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招数。比如到了冬天,蔬菜生长缓慢,他用枯草当盖被,种出了鹅黄色的韭黄菜,一挑到市场上,立马被抢购一空。
然而即便孙大年如此能干,家境仍是贫寒。他的妻子李氏在生产时伤了元气,月子里又感染风寒,千言不喻,导致身体一直很虚弱,常年需要服药。别的人家卖了菜可以贴补家用,改善生活,孙大年卖菜,常常是拿到银子就进了医馆药铺,哪有什么积蓄。
但饶是如此,孙大年对妻子从没什么怨言,自己外出时还叮嘱儿子照顾好母亲,少让她干体力活。转眼到了冬至,这可是大节日。朝廷的官员们放了假,带着家眷到集市上看看热闹,买些新鲜玩意儿。普通老百姓也是三五成群,不管年轻的年老的,都穿戴一新,来逛庙会。
这一天,孙大年和几岁的儿子一起,天刚蒙蒙亮,就从家里出发了。孙大年用长长的扁担担起两个大竹筐,一边装的是清脆修长的萝卜,一边装的是小白菜、青菜、茼蒿之类的叶菜,码得整整齐齐。筐子各用一块棉布盖好,这是妻子拖着虚弱的身子,用旧衣服缝出来的。盖上它,菜叶子就不会被冻坏。
一路上,儿子孙世昌冻得鼻子吸溜吸溜的,但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爹:“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吗?爹,卖完菜我能逛逛庙会吗?”孙大年很疼这个儿子,他耐心地回答:“哟,糖葫芦算什么,好吃的多着呢。等爹卖完了菜,就带你去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,再来两个大肉包子,让你小子吃个肚圆。”孙世昌嘿嘿的笑了,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,一只手拉着爹爹的菜筐子,一路小跑,越走越暖和。
进了城,孙大年找到一个空闲的地方,把扁担放下来,当街摆起了菜摊。他对儿子说:“昌儿,想吃大包子吗?想吃就替爹吆喝几声,咱们早点卖完,爹带你四处转转。”有好吃的吸引着,孙世昌的嗓门格外清脆响亮:“卖菜了,新鲜的小青菜,各位大爷大娘快来买呀。”不到正午时分,他们挑的两大筐菜就被采购一空了。
小世昌高兴得连蹦带跳,终于可以四处去转转了。他已经七岁了,来临安城的次数却不足三次,看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。孙大年带着儿子逛了城隍庙,买了糖人,吃了牛肉面和包子,给妻子买了药,又进步行。请老板挑了两块颜色鲜亮的棉布,马上春节了,给妻子和儿子做两件新棉袄。
一路上他不停地叮嘱儿子不要蹦跳,不要走远,这样热闹的时刻,人人欢喜,但早就听人说过,临安城里有一伙歹人,专门干些掠卖拐卖人口的勾当,他们专挑尚未成年的孩童,有的卖给不能生养的人家,有的送往青楼勾栏。今天人多,熙熙攘攘,一个不留神,孩子就没入人群之中,不见了踪迹,不得不防。
这样逛来逛去,眼看天色渐晚,父子二人就挑起竹筐,往城南家中的方向走去。来的时候,小世昌满心期待和欢喜,返回的路上,他依旧兴奋,却累得没了精神,小腿如绑了石块一样沉重,越走越慢。到了最后,只喊着爹,想休息一会。孙大年放下担子,让儿子歇息一会,突然听见前方不远路边的草丛中,传来嘤嘤嗡嗡的声音,像是孩子的哭声。
昌儿你听,前面有人在哭,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。孙大年拉着儿子的手往前小跑了几步,走近一看,草丛里果然有一个小女孩,四五岁左右,可是手和脚上都被绑上了绳子,嘴里塞着一团手帕,手臂之上还有鲜血。爹你快救救这个小妹妹,孙世昌着急地拉着父亲的衣角说。孙大年连忙蹲下身救人,他心里满是疑问,这孩子是谁,怎么在草丛里,谁绑上了她的手脚,她的父母呢。
女孩满脸惊恐,瑟瑟发抖,孙大年一边解着绳索,一边轻声安慰她:“孩子别怕,大叔不是坏人。”等把绳子全部解开,小女孩还是一直哭,无论孙大年如何询问,她都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孙大年很无奈,天色越来越黑,寒风如刀割一般划过脸庞,路上已没了行人,只模糊能看到混乱脚印,马蹄印和车辙印。再晚一阵,怕是连路都看不清楚了。
小姑娘既然你也说不出家在哪里,就先跟我们回家吧,等治好了伤再说。说着,孙大年把小女孩放在一个竹筐内,然后把儿子放在了另一头,挑着两个孩子,比挑一个平衡,而且能走得快一点。等到了门前,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,正焦急地等待着,看见丈夫的身影,才松了一口气,怪道:“卖个菜能整整去了一天,你们父子可真贪玩。”
“哎呀,这孩子是谁?”李氏想帮丈夫取下肩膀上的扁担时,一眼看到了竹筐内的女孩,吃惊地问。娘,这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小妹妹,小妹妹好可怜,手和脚都被绑住了,一个人躺在草丛里。孙世昌抢先回答。
晚上李氏仔细地打量着小女孩,和丈夫谈论了起来:“这孩子比咱们昌儿还小,看她的衣服虽然破烂,却是上好的丝绸做的,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。我看这孩子是遭了难,被吓住了,不敢说话,她胳膊上的伤口我已经包扎好,不再流血了,今晚就让她先住下,明天你去城里打听下,有没有走丢的孩子吧。”孙大年连连点头,他很认同妻子的话。
吃完饭李氏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,半夜里女孩却突然拳打脚踢,大喊大叫起来:“娘救我,爹爹,救我。”李氏起身一摸,女孩浑身滚烫,她赶紧叫醒孙大年,让他拿条湿毛巾过来。眼看到了五更时分,女孩仍是高热不退,双眼紧闭,手和腿不停地发抖。孙大年赶紧去请了附近村里的大夫,大夫仔细查看后说这孩子受了大惊吓,又失血过多,才高烧昏厥,我先开点药帮她缓解,但这惊吓,药物却难治愈。
孙大年对大夫道了谢,赶紧去抓了药,煎好给女孩喂下,可是吃过药后,女孩仍是昏迷,偶尔醒来也是哭喊着找娘亲,过一会又昏睡过去。李氏不敢走远,一直在旁边耐心照顾着。孙大年去了临安城里,四处打听,却没有听到什么孩子丢失的信息,只好失望地返回家中。到了第三日傍晚,女孩才又睁开了眼睛,她怯生生地看着身边的孙氏一家,而后用手指了指嘴巴,表示想吃东西。李氏大喜,赶紧去煮了一碗热汤面,一点点喂女孩吃完,可是女孩却喉咙嘶哑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又过了几天,仍是不好,这孩子成了一个十足的哑女。当娘的天生心软,李氏看着女孩可怜,忍不住和丈夫商量:“我这身子难再生养,家中只有昌儿一个孩子,也是孤单,不如我们把这个女孩收养了,也算儿女双全。”孙大年本来觉得不妥,但看看妻子热切的眼神,不由得点头答应了。女孩就在孙家住下了,经过李氏的悉心照料,身体一天比一天好,也不再终日哭泣了。毕竟还是小孩子,她看孙世昌在菜地里挖土捉虫,去河里抓鱼,感觉很好奇,忍不住跟着小哥哥东奔西走,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。
孙大年和妻子给女孩取名叫孙琦,一是考虑女孩来路离奇,二是顾念她出自富贵之家,如玉一般珍贵,却落在这乡野之间。光阴似箭,一晃八年过去了,孙世昌已经年满十六岁,孙大年夫妇对儿子的期望,就是他能好好读书,进京城考取功名,将来谋得一官半职,也算衣锦还乡,可以光耀门楣。然而也是孙世昌时运不济,他三次复考,却次次不顺。
第一次临考之前,他突然受了风寒,整个人头重脚轻,进到考场后浑浑噩噩,发挥的很不理想。第二次他胸有成竹,却依然榜上无名。有相熟的人告诉他,他的成绩被赵老爷家的公子顶替了。到了第三次秋闱之时,孙世昌早早做好了准备,不料李氏却犯了病,孙大年一连请了几个大夫开方抓药,都无济于事。
临走之际,李氏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,握着儿子的手依依不舍:“昌儿,娘这次要耽误你了,可怜我的孩,寒窗苦读,满腹诗书,到现在还是一介穷书生。”“娘你放心,我一定会的,以后我会替父亲去卖菜,让他少受风寒。”孙世昌含着泪说。“昌儿你已长大,娘这一去,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爹和你妹妹。你爹前几年得了咳嗽,天气一凉就犯病,你要多叮嘱他防寒保暖。”“娘你放心,我一定会的。”
“你妹妹是个哑巴,可怜的孩子,你要多多照顾她,将来如果有机会,你要尽力打探,帮她找到亲生的父母。”李氏费力地说。孙琦已经十三岁,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自幼时高烧之后,她虽然口不能言,却心思聪慧,对养父养母也百般孝敬。眼下看着一向疼爱她的李氏要离世,心中悲痛,等听到李氏说帮她找回亲生父母时,更是忍不住肃肃的落泪。
等安顿好了妻子的后事后,孙大年竟也一病不起,米饭难尽,不过两个月的功夫,他这个粗壮的汉子,就像被抽去了筋骨和神器,面色枯黄,身形消瘦,刚入腊月就撒手人寰了。孙世昌和孙琦兄妹二人,伏在父母的坟墓前,痛哭不已。父母不在,他们二人只能相依为命了。自此孙世昌也不再专注读书,而是种起了父亲的菜田,担起了养家的责任。
转眼又是三年,这天孙世昌正在菜田里除草,邻居田二娘叫住他,扯起了闲话:“世昌,你爹娘三年孝期已过,你该考虑婚嫁之事了吧。”孙世昌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说:“二娘说的是,不过我无甚积蓄,又无功名,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呢。”田二娘却笑了:“你这小子,我看不是别人不愿把女儿嫁给你,而是你心中已经有了人吧。”孙世昌一时语塞,喃喃的说:“二娘,你你别乱说。”
“你对琦丫头是不是有意思?”田二娘直爽地说,你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,彼此了解,琦丫头虽然不能讲话,但善解人意,是个好姑娘,你们要是有意,二娘去找李政,替你们操办了这门亲事,这就是不知道琦妹怎么想的。孙世昌心中欢喜又有点难为情的说:“几年前父亲还在时,就有媒婆登门,说县城的陈员外想纳一房小妾,这孙琦不能讲话,能嫁入这样的家庭,衣食无忧,也算是高攀了。当时孙世昌心里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点头答应,不知不觉间,他对孙琦的感情,已超越了兄妹之间的关爱之情,反而有一些爱慕喜欢。”
我看呀,琦丫头怕是心里也有了人,前两天我去找她做鞋,看她正在绣一个荷包呢。田二娘故意打趣,她意味深长地说。说说笑笑之间,田二娘就来到了孙世昌家里,拉起孙琦的手,仔细端详其脸来,嘴里还不停的说:“这丫头是富贵命,可惜长在了我们这里,要是生在大官人家,说不定还能进宫做个娘娘呢。哎呀你看我这嘴,琦丫头你别害臊,二娘今天来,是想跟问你几句心里话。”
等听田二娘讲清了来由,孙琦一下子羞红了脸,又轻轻地点了点头。田二娘果然爽快,很快就找了李政族里的长者,为孙世昌和孙琦二人操办了婚事。结婚第三日,小夫妻二人来拜谢田二娘,不料他拿出一些东西,两人一看,又忍不住泪水涟涟。原来田二娘主动促成二人的婚姻,竟是受李氏所托,三年前李氏自知疾病难治,就悄悄找到与她交好的邻居田二娘,想拜托她一件事。
她拿出一个金钗,一个银镯子交给田二娘,说自己时日不多,希望田二娘能代为保管,将来等儿子成亲后,再转交给儿媳妇。她还说如果昌儿愿意,希望他能娶了妹妹替父母好好照顾他。田二娘不解,为什么要把这么宝贵的东西托付给她一个外人呢。李氏道出了往事,她原本是李员外家的女儿,因为母亲是一名青楼女子,自己在家中也不受待见,每天要和下人一起淘米洗菜,干些粗活。
孙大年往她家中送菜时,见她手上生出冻疮,特别心疼,就帮她带了冻疮膏和棉手套,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关心。后来两人就私定了终身,结婚后孙大年对她体贴入微,为了帮她治病更是省吃俭用,这金钗和银镯,是她离家时偷偷带出来的,她怕孙大年知道后会拿去换了买药钱,才偷偷的托田二娘保管。李氏还说,自己对孙琦心中既有疼爱,也有一分愧疚,当初收养下她,一是为了救她性命,二是出于私心,想让自己膝下有女,但这么些年,只能跟着他们过粗茶淡饭的穷苦生活。
她把女儿小时候穿的那套绸缎衣服,妥善保存起来了,就盼着有朝一日女儿能找到生身父母,这衣服也是一件信物。看着母亲留下的小衣服和首饰,夫妻二人痛哭不已。孙世昌一边拜谢了田二娘,一边发誓一定要带妻子找到血亲,了结母亲的遗愿。结婚之后,孙世昌暂时把诗书典籍放在了一旁,而是踏踏实实地种菜卖菜,养家糊口。
那一天孙世昌在卖菜时,听见几个人讨论灵隐寺内有活佛在世,去静香许愿,不论求医还是问世都极为灵验。孙世昌心中一动,他一定要去拜一拜,请活佛指点看妻子的双亲何在,如果能让妻子开口说话,那更是幸事一件。回到家给妻子一说,孙琦也很欢喜,一切准备妥当,两个人诚心诚意去灵隐寺进香。
还未入寺门,就看到香客如云,络绎不绝。寺外停的还有大大小小的马车和轿子,这些都是达官显贵富贵人家的女眷,也来进香许愿。孙世昌二人手拉手,随着人群慢慢往里走,快到大殿的时候,突然迎面冲来一个年轻男子,直直地撞到了孙琦的身上。孙世昌赶紧护住孙琦,不让她跌倒,这时,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从后面追上来,大喊抓住那个贼人。
孙世昌看男子形势莽撞,动作鬼祟,手里还攥着一个鼓囊囊的荷包,不像什么好人,就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,不让他再跑。那名男子眼见自己被拦住,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,冲着孙世昌恶狠狠地说:“松开,不然我要你性命。”旁边的人一见有凶器,都吓得大叫,赶紧闪开了。孙世昌假意把手松开,却又趁男子不备,抓住他的胳膊,使劲往旁边的青石栏杆上一灌,那男子的双手就动弹不得了。
他做惯了体力活,身体强壮,再加上男子刚才冲撞了妻子,心里有些气愤,又多生出了几分力气。这时,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也冲了出来,上前一起制服了男子,把他扭送到一边。孙世昌正要带着妻子离开,却被丫鬟拦住,说感谢官人刚才出手相助,夫人有请,想当面道谢。说完就带着他们往前走,孙世昌有些纳闷,但还是跟着丫鬟,来到了大殿旁边的偏室之内。
内见一个衣着简朴但体态雍容华贵的夫人正坐在桌旁,丫鬟通报夫人:“刚才就是这位官人出手相助,拦住了贼人。”夫人微微点头,等她的目光看到孙琦之后,却久久没有离开,还神色激动地站起身来,走到跟前细细察看:“敢问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,年芳几何?”夫人发问。孙琦觉得眼前这位夫人举止奇怪,又分外亲切,只是她不能言语,只能用眼神求助丈夫。
孙世昌俯首回答,不过他只说妻子是自己同乡人,两人青梅竹马,自小相识,并未详细介绍妻子的身世。夫人的神色从吃惊欣喜慢慢转为失落,随后又转身坐下,请丫鬟给二人拿来一锭银子,说:“今日我来进香,不妨早被贼人盯上,趁我不备盗走了银两,还有一件极为贵重的东西。多亏小官人出面阻拦,这是一点谢意,请收下。”孙世昌力辞说:“多谢夫人美意,只是举手之劳,这谢礼万万不可收。”说罢就要起身告辞。
刚走出门,却又被那个丫鬟叫回,丫鬟说:“夫人说看你们二位很有眼缘,今日你们来进香,想必也是有所求。我家老爷在朝为官,一直心系百姓,两位所求之事,不知能否帮上一二。”还未等孙世昌回复,孙琦却突然眼中带泪往回走去,她径直走进室内,一下子跪倒在那位夫人面前,叩头不已。众人都大为吃惊,孙世昌想要扶起妻子,孙琦却推开他的手,把右手伸到了夫人的面前,他的右手手背之上,有铜钱大小的一块烫伤疤痕。
丫鬟怕她造次,也想上前把她拉开,不想夫人一看她的手,脸色大变,一把抱住孙琦,嘴里不住的喊:“燕儿,你是我的燕儿吗?”旁边众人面面相觑,哭了一阵,夫人才重新站了起来,扶着孙琦不住的察看,关切的说:“燕儿,这么些年,你究竟去了哪里?十四年前你爹爹被奸臣陷害,陷入牢狱之中,有性命之忧。为了保全你们,为娘把你和哥哥托付给了管家李春,谁知道他竟然包藏祸心,卷了我家的钱财,还把你和哥哥卖给了贼人。可怜我四处寻找,只找到你哥哥一人,她说你中途因为哭闹,被贼人丢在路旁,还砍上了一刀。这些年为娘日思夜想,夜不能寐,我的燕儿啊。”
孙世昌这才明白,原来自己和父亲当年在路边捡到的小女孩,真的是富贵人家的女儿。可惜那时女孩还太小,又被惊吓生病,没法说清原尾。说着说着,夫人让丫鬟又拿来一个小袋子,缓缓打开,只见袋子里装着一片小手帕,已经颜色发黄,有些破旧了。夫人说:“燕儿,这支手帕是贼人遗留下来的,你唯一的信物。这十多年为娘一直带在身边,今天来进香,正是想请高僧给这手帕加持,让我早点找到女儿,不想被那贼人当作宝物抢走了。神佛开恩,让你们拦住了贼人,保住了手帕,还我母女,再次相见。”
孙琦心里又苦又喜,从第一眼看见夫人,她就觉得亲切,等出了房门,似乎有神明点醒她,脑海里迅速闪现一些画面,那是她幼年时期,在家中和母亲嬉戏玩闹的场景,于是忍不住回头认亲。只可惜她有满腹思念却没法用言语诉说,一时着急,竟然昏厥过去。孙世昌赶紧移步上前,扶住妻子。夫人连声叫丫鬟去找庙里的住持,她急得来回走动,脸上都沁出了汗。
庙里的住持和尚,是一位颇有修为的高人,而且也通医术。他进门之后,先拜见了夫人,然后给孙琦搭脉。众人心里着急,却不敢催促。过了许久,住持和尚抬起头说:“夫人放心,这是喜上加喜,她身体并无大碍。贫僧看他,一是心内郁积已久,突然奔发,喜不自胜;二是已有身孕,身体虚弱,只需要调养休息。”
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。孙世昌无比喜悦,这一次来灵隐寺,虽然还未能上香,但妻子和母亲相认,又身怀有孕,还真是双喜临门。现在他恨不得立时带着妻子返回家里,好生照顾。不料那夫人却变了脸色,他招手叫来丫鬟,耳语了几句,立马走进来几个小厮,要赶孙世昌走。
突生变故,孙世昌十分不解,然而他孤身一人,双拳难敌四手,不一会就被几个人赶了出来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被人扶上一顶轿子,抬走了。那个小厮还说:“我家相公可是当朝宰相,小姐乃是金枝玉叶,怎么能嫁你为妻,你快死了这条心,早早回家去吧。”
当朝宰相又如何,这般不分青红皂白,仗势欺人,抢走我的妻儿。孙世昌满腔怒火,一路跟着轿子一直走到宰相府门前,他要进府去找相爷当面诉说冤情。然而从正午等到了傍晚时分,才有小厮出来叫他,说相爷恩准,让他进府说话。孙世昌走进门去,跟着小厮绕过假山,穿过连廊,几经曲折之后,才进到一个大堂。
只见大堂之上,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,女人就是在寺庙里见到的夫人,不过这会她满身绫罗,头戴金钗,十分富贵;那男人身着官服,一定就是当朝的宰相爷。相爷捻着胡须,不怒自威。孙世昌屈膝下跪,拜见了相爷夫人。夫人厉声说道:“我已和相公细说了来龙去脉,尊卑有别,纵使你和父母对燕儿有恩,我也不能再让她跟着你回去受苦受难。这里有纹银二百两,你拿回去可以置办些田地,另娶贤妻,也是相爷感念你们救助燕儿的一片心意。”
孙世昌听夫人说完,怒不可遏,他握紧了拳头,不卑不亢地说:“相爷夫人,十五年前我与父亲在路边草丛之中见到其妹,把她带回家中治病,父母待她犹如亲生,我与其妹成亲后,虽然家中贫寒,也不敢让她受苦半分。况且其妹又有了我的骨血,二老怎么忍心让我们夫妻二人分离。别说二百两银子,就是黄金万两,妻妾成群,我也不能应允。”说罢孙世昌重重地叩头在地,然后又抬起头来,朗声说道:“相爷高高在上,论权势地位,晚生自是不能及。但青天在上,朗朗乾坤,相爷又岂能以权凌弱,仗势欺人。”
“爹娘你们别逼他了,女儿一定要跟他走。”从大堂一侧的帘子后传来一个声音,孙世昌一看,竟然是妻子孙琦。他不由得大惊:“琦妹,你你你能讲话了?”“是啊世昌哥,也不知怎么回事,我这次醒来,脑袋清明,心情舒畅,看到爹娘就忍不住说出声来了。”孙琦高兴地回答。“太好了!”孙世昌一把抱住妻子,久久不愿松开。
“相公你看是不是?”夫人轻声说。“哈哈哈好,相爷面带笑容,一脸慈祥:“苍天庇佑,皇恩浩荡,让老夫不仅平步青云,还找回女儿。孙世昌刚才老夫是试探于你,老夫岂能做那拆人姻缘忘恩负义的事。看在你对燕儿一片痴心的份上,老夫不会亏待你,还会重重有赏。五日后孙世昌和孙琦一起返回家中,只是这次他们是坐着马车而回,相爷和夫人还给他们派了两个小厮,两个丫鬟,并赠送了珠宝银两等物品,家中生活富足,孙世昌能安心读书。”
第二年的科举,孙世昌一举夺得了第三名,后来又陆续通过了省试和殿试,被封为秘书郎,随后又屡屡升迁,一直做到临安府知府一职。孙家的家世也传遍一方,被人颂扬。孙琦是不幸的,年幼时遭遇苦难,差点命丧荒野。但她又是幸运的,能够遇上善良的孙氏一家人。孙世昌本是一介穷书生,他受父母影响,有情有义,不嫌弃妻子是哑女,面对功名利禄时又不忘初心,才得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,功成名就的福报。位高权重的相爷念及儿女的经历,上奏朝廷,着力打击拐卖人口一事,又加设私塾慈佑院,塾间既收留了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,又让他们有诗书可读,通晓礼仪。他和夫人均高寿,无疾而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