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长风如吟》厌胜: 为了复仇, 他一生都得不到快乐

第四天。

司水女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上巨石堆砌的祭坛。她颤巍巍的身子表明了一切。

她的目光，慢慢巡梭着台底下，她心里有一丝微渺的希望。

然而，她什么也没看到。她微笑起来，狂风大作，吹乱她的发丝，吹起她的衣襟，吹得她本已不稳的身形在狂风中不停摇摆。

巨浪滔天，洪水再一次沸腾般咆哮起来，声势惊人，仿佛要把人间整个儿吞没！

河面上飞来金边黑鸦，传递河神谕示——

“女巫南湄，逆天行事，河神暴怒，即行人祭！”

冰弈缓缓现身，一动也不动。

这并非是假的谕示，那只金乌，不是出于他的授意。

发动洪荒陷落人间的人，没有受到河神惩罚；一心想要退却洪水而动用禁忌法术的人，却有不可宽恕之罪。

这天下，如此荒谬啊。

武士纷拥扑上去，打算抓住这个业已变得十分可怕的女巫。

“等一等。”

女巫的声音奇异地恢复了以往清脆，如风送银铃。

她慢慢走下祭坛。

扶桑树下枝叶繁盛，戴着银面具的白衣男子恢复冰冷眼神，瞧着她一步步走来，一动也不动。

“你们干什么？”女王咆哮，声音里无比焦燥，“快动手！”

武士们一拥而上，抓住了她的手脚，把她挺举过头，缓慢地经过冰弈身旁，她最后看了他一眼，湛蓝如青空的眼睛里浮起笑意。

心肠锻造得比铁石更为坚硬的冰弈闭上眼睛，避开了她那样超脱却又悲哀入骨的眼神。

远处，民众们看着她的躯体迎向汹涌洪水，再次燃起希望，如潮般吟唱着哀苦的卑微的祈祷。

即使司水女巫以身厌胜，然而洪水依旧未曾退去。

罗霄女王向全国乃至中州大地颁布法令：只要有人能使上苍降雨，解厄生灵，便赐予大祭司之职。

于是冰弈从天而降。

登台祭祀，即时见效。

洪水退去，露出久已失陷的家园。

冰弈顺理成章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大祭司位置。

坐上这个位置以后的第一件事，便是把重燮大祭司发配去寒荒漠漠的地方，他不肯杀他，执意要叫他痛不欲生、生不如死。

临去之际，已彻底失去术法能力的前任大祭司回过头来，某种光芒在他眼睛里一闪：

“在那时，我就已知道，终有一天，你会回来，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，我一直在等这一天。”

新任的白衣大祭司木然听着，不作一语。

重燮永远不会知道，为了这一天，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。

所以，“你－该－死！”

毫不留情的冰冷字句自他口唇边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