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条魚的爱情 | 月旦评

爱情，在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种不同的样子。

《大话西游》的爱不是“情理之中”，而是“意料之外”。
爱不是“万事俱备”，爱是“措手不及”。

另一种爱情，如《花样年华》，又告诉我们，有些爱，只能止于唇齿，掩于岁月。

《简爱》式的爱情，是跨越不同阶层，战胜种种困境，倔强地走到一起，谈何容易！何等稀缺。

《醉玲珑》里的元凌遇见卿尘，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，如同久别重逢。
有些相遇，是命中注定。
逃不过，躲不开。
一旦发生，只有跟从。
后来，他们情愫暗生，终成一场旷世深情。

……，

那么，一条鱼的爱情又会是怎样呢？
是否天下所有的卑微爱情，都带着使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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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圆之夜，天齐山黑龙潭水面上，冒出来的一条头呈45度角，仰望星空的鲤鱼。

那圆溜溜鱼眼溢出的眼神，哀伤冷洌，穿不透冷月笼罩的黑龙潭，走不出一山连一山的逶迤。

青是一条修炼了500年，初结内丹的一条鲤鱼。
这些年来，它每晚都做着一个相同的梦，梦里它是青杉如玉的少年，与粉衣罗裙的少女同舟采莲。
梦里它能听见少女清脆的笑声，却看不清楚她的脸，无论它怎样用力瞪大眼。

看不见，反而更想见。

青的道心己有裂缝。

日夜焦虑，却又无可奈何，青患上了抑郁。

今年的梅雨时间特别长，长到青吐出的泡泡都有带有霉味。

在连下了一个星期暴雨后，山洪冲进了黑龙潭。
青不假思索的随着山洪一泻而下，越过山丘，跨过深壑，坠下悬崖……。

七天七夜以后，青到了一条清澈的河里，连鹅卵石都粒粒可见。

蓝的天，青的山，横卧波上的廊桥，凭栏倚的姑娘，河边嬉戏的孩童，岸上捶衣的妇人，田里农耕的老农……。

这才是青向往的人间的美景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，比黑龙潭少了许多灵气。

随着夏天的到来，来河里游泳的人日益增多。

那一天，微波粼粼，廊桥倒映在水中，青山剪碎了夕阳，一抹粉红掠进了青双眼。

青心跳加速，鼓着腮帮，拼命摇着尾巴，朝岸边游去。
是她，出现在梦里千百次的小女孩。

这一次青终于看清楚了，眉不描而黛，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，唇绛一抿，嫣如丹果。

这一刻，她周遭的风景都失了颜色。

青就隔着碧波，痴痴的，静静的看着她。

被一条鱼盯着看，时间久了，小姑娘终于有了反应。
看着水中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鱼，小姑娘发出咯咯的笑声，与青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。

笑声荡漾进碧波里，一圈又一圈温暖着青。
青多想再靠近一点，一点就好。

小姑娘看见越游越近的小鱼，禁不住伸出一根指头，伸进水中，碰到了青的背。

导电一般，青整个身子都麻酥了，脑袋眩晕。

小姑娘见青根本不怕她，就用两只手把青抱出了水面，眼对眼的研究这条小鱼。

青幸福的快要死掉，柔软的小手，淡淡的体香，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。

一人一鱼，用眼神用肢体交流，缠绵悱恻，温柔了天地，救赎了曾被辜负的时光。

可是青却幸福不了多久，它离水太久了，快要渴死，大口的喘着气，企盼的望着她。

小姑娘根本无视，直到青翻了白眼，才把青放回水中。

回到水中的青痛并快乐着，快要窒息而亡的痛苦，并没有冲淡初尝爱情的甜蜜。

第二天傍晚，小姑娘又来了，看着又停驻在自己面前的小鱼，她立马就把它捞了起来，放在青石板的岸堤上。

青不知道她要做什么，但无论她做什么，青都愿意，青贪恋着近距离和她一起的，每一分每一秒。

小姑娘找到了一根细细的柳树枝，笑咪咪的戮上了青黑溜溜的眼，

忽如其来的剧痛，让青整个身子都蹦离了石板，再重重地摔下来。

小姑娘看的哈哈大笑，继续用树枝戳着青的眼，每戳一次青就会蹦高一次，然后再从高处摔下来。

如此反复几次，青的五脏六腑已经移了位，肌肉也痛麻木了，青控制不住双眼中流出了泪。

“咦，鱼也会流泪吗？”，小姑娘吃惊的看着青的双眼，

“会的，只不过我们的泪一流出来，就混进了水里，所以没人看见。”
青用剩下的力气，凭意念把这些话传进她的脑海里，然后就晕死过去了。

青醒来时，已在水底，用内丹把所有的经脉都修复了一遍，那些痛楚终于从身体上消失了，但那种疼痛的感觉却留在了青的脑海里。

“小鱼你在哪？”
“你快出来。”
傍晚时分，又传来了小姑娘的叫声。

青很忐忑，一边是对她无限爱的依恋，一边是对那种痛苦的恐惧。
最后，青还是浮出了水面。
爱战胜了痛的恐惧！

这一次，小姑娘把青大半个身子埋进了土里，只剩一个头在外面。
太阳虽然西下了，但余温还残留在土地里，青的皮肤被热土灼得滋滋作响，青快变成烤鱼了。
忽然，一捧清水从天而降，青神智清醒了不少，但越来越多的水，渗过泥土，变成了热水浇在青身上，但青不敢用内丹护体，内丹升起时，青的身子会变成金色，怕吓坏她。

青就硬生生的受着，在识海既将干涸，魂飞魄散之际，青被扔回了水里。

这一次，青整整昏睡了七天，魂魄受损，识海已破，这里的灵气又相当溃泛，没个三年五载，恢复不了。

“小鱼小鱼，你在哪？”

青听到了她的呼唤，但无力游出水面，连意识传声它都做不到，它实在太虚弱了，只能闭着眼，静静的趴在水底。

忽然，扑通一声，小姑娘就出现在了青面前，乌黑的头发如水草一样飘荡着，胀红了脸，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水，手脚不住的扑腾着挣扎

她落水了，她会死的。

青悲哀的看着小姑娘，泪水止不住混进水里。

缓缓游到她身边，吐出内丹，化幻成三尺大小的避水罩，把小姑娘严严实实的罩在里面，等待救援。

过了三柱香的时间，终于游过来一个男人，把小姑娘带上了岸。

“还有气，快送医院。”
岸上的嘈杂逐渐远去。

水下的青己快虚弱至死，它的内丹己破，500年的道行己失，现在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鲤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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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以后，小姑娘再也没出现过，她只是来这里外婆家过暑假的，时间一到，就回县城上学了。

秋叶变黄的时候，青能游上水面了，从岸上洗衣妇人的闲聊中，知道了小姑娘的去处，而且活得好好的。

青好开心，却又没来由的酸楚，怕是这一生也见不上了吧，连声再见都没来的及说。

青的思念和懊恼，并没随流水逝走，反而如水草般疯长，流淌……。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