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路是一种病5
第五章膨胀
饱暖思yin欲,欲满忘饥寒。
火锅吃了,车也修了,剩下的时间自然是开始工作。
我们的工作是什么?有钱的赌徒没有天黑,黑了的赌徒睡到天亮。坤哥坚持要去网吧网抖,小叶则偏向于游戏厅,我左右摇摆,不知该选择什么。
一方面,我惧怕网抖,它是将大部分赌徒送进深渊的发射器,每个凭网抖跑路的人,其生涯过程都是殊途同归的:从起初的无畏、到迷茫、到不得不赌、到惧怕。
文字概述上,这只是简单的四种状态,但这中间需要付出的金钱与折磨,足以摧毁任何曾经意气风发的人。
而游戏机我虽不感冒,但下午那个场景还历历在目,而且游戏厅输起来感觉比网上慢多了。抵不过坤哥的坚持,存了三千块钱后我们还是来到了网吧。
路上制定的计划是一人一千块操作,坤哥谨慎,适合探路;我追求一波流,适合探完路后的进攻;小叶冲动,放在最后当成强弩之末。
这个计划听起来大家各司其职,非常公平。但是细看就会觉得:我们完全是他妈朝着输光的方向制定的。
进入网吧,我到吧台开了一台机子,他们俩则去寻找座位。由于我只是刚刚跑路,脸皮尚未大成,所以对于网抖我还是觉得需要低调进行,于是让他们去寻找比较隐秘的角落。
开完机子四下打量一看,操,离吧台最近的那台电脑,一哥们正开着两个页面,旁若无人的赌着。在制定坤哥为第一梯队开始操作之前,我一直忘记了一件事,就是坤哥喝完酒以后并不谨慎。
时间回到三个月前,坤哥红着从澳门出关后,订机票火速前来我家找我。他的一个外号:七关哥,也是那时候在业界传出去的。
据他所说他流浪在澳门,有个老板看他可怜给了他200块让他打车出关。他把两百块钱硬是打到了1000块,随后找了个刚开牌的桌子,连过了七关,最后带着十万人民币出来。
而他出来的第一想法就是找我炫耀。在机场接到他以后,我们就开始过上了“有钱人”的幸福生活。
前面两天还好,一套铁血男儿套餐下来,唯独肾有些吃不消。从第三天买完两部手机后,或许是感受到了金钱的飞速流逝,我又暂时脱不开身和他去澳门,于是我们准备铤而走险,通过网抖来报销这两天的纸醉金迷。
那是在我家对面的一家饭店,我们两人喝了一斤白酒以后,坤哥的脸已经红到可怕。强忍着困意,我们互相搀扶着来到了网吧里。
一个小时后,酒没怎么醒,钱已经彻底洗白。
从那以后,我和坤哥在一块儿几乎不再喝酒。可以想象一下那副画面:带着十万块钱兴冲冲的来找我,为的是好兄弟有福同享;结果回去时,机票钱还是我骗家里要随份子,被骂了半个多小时才给他凑够的。这就是病态赌徒的世界,彻底定义三更穷五更富是什么概念。
刚接触赌时,我想的是,从小到大我从没赌过,这种玩意只有傻X才会上瘾;第一次赢钱,我盘算的,是一天收入这么多,一个月,一年后自己的身价会是多少;第一次输钱,我告诉自己的,是把本捞回来就不再碰这玩意了;从那以后,我就再也没有过第一-次。
回到战场,一切准备就绪后,三个烂赌徒便围在了一台电脑前,全神贯注的做着我们自以为能让我们翻身的事。坤哥作为先锋,自然坐在了主咖位,我们则是一左一右两大护法为他掩护,对电脑程半包围之势。
坤哥第一口打了200,干净利落的被干掉,他没什么情绪,小叶和我则同时骂了一句。
第二口,300,挂掉。
第三口,500,继续挂。我自认为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幸灾乐祸的人,唯独对待赌时除外。当我看到坤哥三口牌就把属于他的一千块输掉时,我不仅没有任何心疼,甚至有些兴奋:终于轮到我了。
再重复一遍,我忘记了一件事,坤哥喝酒以后并不谨慎。
正当我脑中幻想自己接下来如何力挽狂澜时,坤哥直接将剩下的两千块都押了下去,我和小叶来不及反应,纷纷将目光转向他。
坤哥喝酒后红着的脸已经基本恢复,然而原本刚毅的轮廓此刻却显得非常狰狞,那是属于一个狂热赌徒的,烂赌时所展现出来的特有神情。此时的他看都不看我们一眼,一副要么生,要么陪我一起死的决然。
当一个赌徒有所依仗时,他是无所畏惧的。坤哥的依仗就是今天全依靠他,我们才赢了那一万多,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,就是即使这三千输完了,我们还有一万多的钱用来翻本。
所幸的是,这口牌我们赢了。坤哥赌的时候,不喜欢别人打扰他,否则他亲和力十足的面孔会变得非常冷漠。
所以我和小叶看到这一-盘赢了,都只是长吁了一口气,并没有怪罪什么。原本定的计划是赢一千块钱,够我们开销就好,以后保持一天赢一千块,攒够一定的赌本,就直接飞澳门。
但是在我们的世界里,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,即使赶上了,也会被我们再一次改变计划,此时正是如此。
我们的计划已经达到,但是变化更加的突如其来:坤哥毫不犹豫的,就将四千块又打了上去。又赢了。
我和小叶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面部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劫后重生的喜悦。我心想,即使再上头,我们今天的目的也已经超额完成五倍之多了,如果现在收工,明天我们可以从快捷酒店搬到一个套房里,我不必和小叶再挤在一张床上,甚至租一个体面的套房,一次交清两三个月的房租也未尝不可。
坤哥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,在看到余额变成8000时,小叶嘟囔着说够了,坤哥却置若罔闻。他重重的点击鼠标,又一次梭哈,随后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:这盘中了就走。我记得很清楚,那一口牌,是九杀八。
这口牌结束以后出了网吧,我们三个人都紧绷着脸。
我们再一次洗白?当然不是,这一口牌,坤哥打的9点庄杀死了那先出来的,可恶的8点闲。绷着脸,是因为我还没回过神,即使在澳门一口牌打一万两万,我都不会有这样紧张的感觉。
而小叶则是在疯狂的刷新手机页面,等待钱入账,所以表情严肃。
坤哥此时则低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,气氛相当诡异。唯一可以确定的,就是我们都已经醒酒了。走在街上,一位老太太拿着碗正在乞讨,小叶看到后走了过去,掏出兜里的钱,将零钱分离出来,塞满了那只碗。
我不记得有多少钱,但是决计不会低于150块。看到这个画面,我想到我在赌性成魔时,那一幕幕的荒唐。
按摩时赌钱,赢了,我会毫不犹豫的给按摩小姐三百块红包,并且绝无任何不轨的目的;赢了钱我会摆一桌人大吃大喝,随后带他们一-起沉湎于夜场,直到凌晨;赢了钱,面对那原本不属于我的奢侈品,我会以随缘的方式买单,若是衣服,我甚至连试穿的时间都懒得浪费;:赢了钱,我的烟从15的利群飙升至九五至尊......
谁能想到,三天前的我此时还在网吧里睡觉着,因为外部因素而醒了十五次,甚至还被人偷了鞋呢?
如果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就会被刷新,那赌徒的记忆有时候甚至还不如鱼儿,至少今天,在那口牌开出来以后,我们三个就是如此。当时的我,看到他给老太太钱,没有任何不适;坤哥看到后甚至狂妄的笑出了声。
此时的膨胀,讽刺的,是未来日子里那更加震骇难言的落魄。
未完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