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幕·第一场
(下午。县城,雅诗酒店九楼20号室内,戴晓月母女两一边看电视,一边闲聊)
杨茵:妈,那晚霞倒映在湖面上,色彩斑斓,波光荡漾,好美啊。
戴晓月:是啊,整个小县城也很美。这张治浩还是有点能耐,他没有忘记当年的理想。
杨茵:妈,讲讲你们当年的事吧。
戴晓月:往事不堪回首,不堪回首啊。
杨茵:当年有啥理想呢?
戴晓月:那时候的大学生啊,个个都是理想主义者。他们痛恨社会不公,一些人利用价格双轨制大发横财,领导批个条子,只转个手,大把大把的钱就到手了。张治浩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,发誓要建设一个更公平的世界。
杨茵:哈哈哈,就凭他?
戴晓月:我总觉得《嬉水仙子》单薄了一点。第二乐章《洪水》一开始就很急越,不好,缺乏铺垫,过渡不自然,前面还应该加一段舒缓一点的。
杨茵:妈,别说这个,我不想听。你们当年的理想是什么?
戴晓月:我早忘了。怎么能不忘?表现挣扎、搏斗、救护的过程很好,但悲剧性和崇高精神还没有突出来。还应加一段节奏更快,情绪更悲壮,主旋律再次被突出的乐段。这样更好。
杨茵:妈,你看,张叔叔在讲话呢。他那样子好严肃,好有威风哦。
【敲门声,杨茵开门,张治浩上】
张治浩:戴老师?你们在看电视?
戴晓月:请坐。【泡一杯茶,递过去】喝茶吧。
杨茵:张书记,我们才在说你呢。你看电视。你讲话就那个样子吗?太难看了。【大笑】
张治浩:叫张叔叔吧。你是成都人,我又不是你们书记。
杨茵:你是小岚的书记啊。也算我的书记了。【笑】
戴晓月:叫张叔叔。书记书记的,听着别扭。
张治浩:你们刚才说什么?
杨茵:我妈说,她早忘了当年的理想……
张治浩:我可没忘。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一直没忘。不过有一点改变:我把自己也看成普通百姓,为人民服务就是为我自己服务。
戴晓月:你变了,你又没变。杨茵,你问问服务员,有没什么水果。
张治浩:不必了。小杨啊,《嬉水仙子》真是你与小岚合作创作的?
杨茵:主要是他的灵感。那反复出现的主旋律:啦,啦,啦索咪来,来;咪,咪,咪来多啦,啦。就是他突然唱出来的。我只不过细化,变化了一下。
张治浩:可惜我还没听呢,戴老师,你听了吗?
戴晓月:听了。很不错。真是难为了这两个小孩子。我预计《嬉水仙子》将大获成功。
张治浩:真的?这太让人吃惊了。哈!我们县也会跟着出名了。听说是根据民间故事《洗衣姑娘》创作的?
杨茵:是的。我事先不知道有这个故事,还以为“嬉水仙子”就是罗倩呢。【笑】后来,小岚告诉了我,我又讲给妈听。妈听了感动得哭了。
戴晓月:其实是这个故事感人。他们两个小娃娃能写出什么好曲子,主要是沾了这个故事的光。
张治浩: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。
戴晓月:鱼尤如此,人何以堪。一条鲤鱼尚且知道爱护洗衣姑娘,在大洪水中勇救爱人。可有些人……哎。
张治浩:戴老师,戴晓月,是我不好,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。我也……就像你一样。不同的是你可以天天写信,我虽然……却不能给你写信,当然也没有收到过你一封信。我们失去了联系,不知道彼此的情况。我那时与洗衣姑娘差不多,也盼着有人来救。我在小煤矿挖了一年煤,又当过三年乡村教师,一个人在大山里与一群小娃娃为伍,那时夜深人静的时候,总是想起你那身影……哦,晓月,别哭,别哭。
戴晓月:【擦眼睛】我没哭。
杨茵:妈妈,都过去了,别伤心了。
戴晓月:后来呢?
张治浩:一个很偶然的机会,我进了乡政府,因为人勤,老实,肯干,又会写,会说,被县委书记看中,做了他的秘书。这样一步步走过来。中间的辛酸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戴晓月:你不该忘了我。
张治浩:晓月,我难啊。这里面的故事很难讲啊。你要知道了真相,只怕转身就走,不再理我了。【难过】我选择了仕途,而放弃了爱人。
戴晓月:原来如此。治浩,我理解你,一边是理想,一边是爱情,你选择了理想。命啊。这就是命。你记得我们到夫子庙抽签,那个丑和尚说的话吗?
张治浩:我不信命。你也别信命。所谓“命”,不过是各种主客观因素的综合效应罢了。随便努力一下,改善一个因素,就是不一样的命。
杨茵:我也不信命。我赞同张叔叔。
张治浩:你可不能学我。不能辜负爱你的人。
杨茵:没人爱我。
张治浩:什么话。你还小。小岚不是很爱你吗?我看得出来。
戴晓月:胡说。他们俩才认识个多月,你就看出来了?
杨茵:真的?你看出来了?
张治浩:他看你的眼神!【望望四周】,晓月,天也晚了。明天你们要到小岚家去?音乐会的事还是请你费心安排一下。《嬉水仙子》这曲子你说的这么好,我要把它打造成我县的文化名片、文化品牌。真想先听一听。我先走了,你们早点休息。【张治浩下】
戴晓月:只要他好,我也就放心了。
杨茵:妈妈,你还那么痴情。
戴晓月:这不是痴情。这是了缘。
【闭幕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