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本历史小说写出了大明因何而亡
人都出去,只剩了康熙父子,康熙的神气渐渐松弛下来,两眼向前望着,似乎要穿透前面的墙壁,不知是泪光还是火光,晶莹地闪着,显得疲倦和悲凄。许久许久,康熙方叹息一声,口气变得异常柔和:“你们跪了一夜,起来说话罢……离朕近些儿,朕有心腹话要讲。” 儿子们艰难地爬起身来,一个个觉得膝盖骨僵硬生疼,慢慢凑近了康熙。接着帘声一响,胤禛也进来了,他的脸色又青又灰,本来就不苟言笑,越发显得石头雕塑似的,十分呆板难看。胤禛呆滞地看了看刚刚起身的兄弟们,仿佛还没有从剧烈的震惊中清醒过来,一个头叩下去,干巴巴说了句:“儿臣给阿玛叩安……不知何人诬陷,张廷玉方才……” “胤祥的事先不说。”康熙喝了一口热茶!你且起来——朕有句话想问你们,当年我们大清入关时,我朝兵力是多少,汉家兵力是多少,你们谁能对上来?” 儿子们面面相觑,谁也猜不透老皇帝是什么意思。胤禵见哥哥们都不言声,便赔笑道:“儿子因习掌练兵,略知道些。我朝入关,八旗披甲人十二万七千人,加上吴三桂山海关降兵,四万一千人,共是十六万八千人。李自成的兵在直隶的约一百一十万,加上南明的和各地团练自保的汉军,不曾详加统计,总数约在三百万上下。” “十七万对三百万。”康熙点了点头!说说看,为什么三百万打不过十七万!”胤祉此刻是年最长的阿哥,因见康熙注目自己,便道:“皇天无亲,唯德是辅,我朝天兵入关为明雪仇,应天顺民,所以势如摧枯拉朽。” “汉人阴柔疲软,抱残守缺!”胤禩见康熙不言声,似有不赞同的意思,便道,“我朝深仁厚德,以武备称雄关外,士卒用命,百战不殆,一鼓作气收拾金瓯,所以数年之内略定中原。” 康熙摇了摇头,阿哥便七嘴八舌各述己见:“汉人久乱思治,没有明君明主,天意授我华夏! “李自成无能昏庸,不晓得笼络汉族士大夫,惹翻了吴三桂!” …………熙听着,只一味摇头,因见胤禛呆呆地,便问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 “据儿臣看,兄弟们说的都有道理。”胤禛想了这许久,揣出了康熙的心思,已是胸有成竹,因勉强笑道:“汉人虽多,却是群龙无首,各怀异志。我们击败李自成,别人非但不助,反而高兴,我们收编李自成的兵,各个击破,他们反而以为我们为他去掉政敌。史可法守扬州,势如累卵,黄湘的兵近在咫尺,却作壁上观。汉人丢天下,丢在他们自己手上,这就是天意。” 康熙熟视胤禛,良久,叹道:“这话说得近了。李自成败在自己的骄兵悍将手里,明唐王败在政令不行于下,也是自己打败自己!”说着,口气一转,变得沉重又有点嘶哑:“这点子道理其实一点就明,你们为什么还要闹家务?今日你在我枕头下塞点什么,明日我派门人联络外官,他后日就暗自调兵——你们这叫干什么?你们是自杀,自杀!懂吗?” 阿哥们被他凶光四射的目光镇得一颤,都又跪了下去。 “为了收拾汉人的心,朕费了多少工夫?”康熙阴沉沉地说道,“三藩乱起,十一省狼烟冲天,朕也不敢停止科考。黄宗羲顾炎武写了多少辱骂本朝的诗文,朕硬着头皮礼尊,一指头也不敢碰他们;开博学鸿儒科是亘古没有的盛典,这群硕儒们有的死不从命,有的装病不来,有的故意不缴卷,有的存心把诗写错韵……朕都咽气忍了,还不是为了这江山,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!”说着,眼泪已走珠般滚落下来,他两手手掌向上空张着,抖动着,下气泣声说着,几乎近于哀恳:“汉人是多少人?一百兆还多!我们满人这一百多万,混在里头,胡椒面一样,显得出来?可你们……还要闹,抠鼻子挖眼睛,盘算着你吃了我,我吃了你!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份儿上?闹到树倒猢狲散?闹到五公子割据朝堂,闹到……我们回满洲,汉人卷土重来?儿子们哪……你们别折腾了,醒一醒儿好么?……”说着康熙已是面白气弱,几年来郁结的气、悲、苦、恨一齐涌上心头,竟忍不住放声大哭:“老天老天……儿子少了,怕宗嗣难接,儿子多了,又是窝里炮、打内拳……你可叫朕怎么好……”